《湖南出版史料》

[摘 要] 湖南的出版事业源远流长，正式开始刊刻图书的可靠年代是宋代。历经宋、元、明、清、民国，湖南的出版事业留下了较为丰富的史料，对湖南近代乃至古代出版史料的搜集整理是很有必要的。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湖南出版史料》及相关书籍注重革命史料的发掘、整理，同时对晚清民国时期的官方和民间出版史料也有关注。2010年代，《湖湘文库》中有10余种关涉湖南出版史料的文献，这些大部头的著作极为注重第一手资料的搜集整理，搜罗范围从古代湖南的刻书业至近代湖南的出版业、印刷业、发行业，史料价值极高。这些史料为综合性的大型区域出版史的编写与当今的出版实践提供了重要的资源。

[关键词] 湖南 出版史料 区域出版史料 《湖南出版史料》

[中图分类号] G23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5853 （2015） 02-0096-04

湖南的出版事业源远流长，其源可上溯至商、周时代。它是在一定的物质条件和灿烂的楚文化基础上发生和发展，并逐渐形成了湖湘特色。湖南开始正式刊刻图书的可靠年代，从现在尚存的图书和前人著录的书目来看，是在公元960年北宋王朝建立以后。从北宋到民国，中经宋、元、明、清，历经千年，湖南出版事业留下来较为丰富的史料。发掘、整理和编印湖南出版史料，对于本地区出版事业的存史、资治而言，都是一项较有意义的工作。1980年2月，为《湖南省志·出版志》（《出版志》后与《新闻志》合并为《新闻出版志》，作为该志的一个分册）的编撰工作积累资料，湖南省出版局（1987年改为湖南省新闻出版局）专门成立了以骆正南为组长的《出版志》编写组，编撰工作历时11年，《湖南省志·新闻出版志》出版分册最终于1991年由湖南出版社出版。《出版志》编写组在编撰《湖南省志·新闻出版志·出版》过程中，搜集了700万字的资料，湖南省新闻出版局党史资料征集工作领导小组、湖南省出版印刷革命史研究会、湖南省出版工作者协会在这些资料的基础之上，继续做了一些发掘、整理工作，从1989年3月到1997年8月，不定期出版了3辑《湖南出版史料》（以下简称《史料》）。

一

1989年3月推出的《湖南出版史料》第1辑系内部刊物，未公开出版发行，奠定了787×1092的小32开本基础，正文202页，副标题为“革命出版史料专辑”，编者是湖南省新闻出版局党史资料征集工作领导小组和湖南省出版印刷革命史研究会。按照编撰常规，《史料》第1辑前面由编者撰写了开宗明义的《出版说明》，对于创办这个史料辑刊的目的、意义，稿件搜集的范围，编选的原则、要求，等等，都有清楚的交待。其中写道：

（一）整理、编印湖南出版史料是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我局《出版志》编写组在编撰《湖南省志》中的《新闻出版志·出版分册》时，搜集了700万字的资料，为这项工作打下了基础，但还有大量的搜集整理工作要做。为了进一步推动我省出版史料的搜集、整理和研究工作的开展，并借鉴历史经验，发展、繁荣出版事业，特将一些有价值的史料编辑成册，不定期分辑出版。

（二）我省出版史料搜集的范围，包括湖南古代至当代的出版大事记，重要出版、印刷、发行、行政管理机构的建立和发展，著名刻书家、出版家传记，重要书刊的出版情况介绍，重要出版事件，近代机器印刷术和现代印刷技术的传入和引进，重大出版改革和创举，重要出版史事的考证，以及从事出版印刷工作的老同志的回忆录，等等。特别是抢救活资料，很有急迫感。对于外地区与我省关联的出版史料，也是我们搜集的重要项目。

（三）编选出版史料，力求做到求真存实，准确无误。重要史料，都要经过认真查核、考证之后才能发表。引用资料还要注明来源和出处。有价值的历史文献则附于其后。有些史料、史实基本准确，但也存在缺漏、存疑之处，我们将酌量编入，希望得到亲历其事或熟悉情况的同志补充、指正。

应该说，这个《出版说明》中的编纂思想是比较科学的，较好地体现了出版的行业特性，“厚今明古”，将古今湖南各种形态的较为重要的出版机构及其代表性的出版人和出版物均纳入考察范围，展现出较强的包容性。第1辑以及第2辑、第3辑《史料》，都充分体现了这个《出版说明》的基本精神。第1辑《史料》共收录33篇文章，围绕“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湖南出版事业”这一大的主题，分为自成中心的5组。

第1组只有1篇文章，为《出版志》编写组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湖南出版事业（1921—1949）》，此文在本辑中起着提纲挈领的作用。文章对我们党在军阀、国民党统治区和革命根据地的出版事业做了大致梳理，内容主要包括湖南各地的文化书社、长沙真理图书社、中苏文化协会湖南分会、党的湖南地下组织、湘赣革命根据地、湘鄂赣革命根据地、湘鄂西革命根据地等的出版活动。该文梳理了众多期刊的基本信息，能够起到较好的文献索引作用，同时对于形成我们党领导下的湖南出版事业的概观也是较有帮助的。第2组有7篇文章，围绕湖南各地的文化书社展开。胡昭镕的《长沙文化书社》注重史料的发掘与整理，利用1920年代湖南《大公报》上有关文化书社的文件、消息、广告以及湖南省档案馆有关文化书社的档案等一手资料，对长沙文化书社的出版活动做了细致梳理，较有参考价值。第3组有8篇文章，围绕湖南的进步刊物展开。湖南历史考古研究所近代史组的《宣传彻底反帝反封建思想的〈湘江评论〉》注重一手史料的运用，对毛泽东在《湘江评论》办刊活动中的编辑思想做了细致深入的论述。张生力的《一九三八年长沙地下党的两报两刊》，是文章作者根据亲身经历回忆写成，叙述了1937年12月到1938年11月作者在长沙地下党组织办的《大众报》《观察日报》《中苏》半月刊和《时事动态》月刊的出版活动，是史料价值较强的一手文献。第4组有11篇文章，围绕进步的图书发行机构展开，如《记通俗读物编刊社溆浦分社》《解放战争时期的长沙兄弟书店》《忆长沙中国书店及其创办人》等。第5组有6篇文章，主要围绕进步印刷事业展开，如《回忆〈湘江评论〉排印的情景》《毛泽东领导的长沙印刷工人罢工斗争》《长沙金国印书馆纪实》等。第4、5组文章多由文章作者根据亲身经历回忆撰写，史料真实可靠，内容丰富充实，文风亲切朴实。

这一辑的33篇文章，超过一半是原创和首发，有些文章中还附录了一手史料，如骆正南的《〈新湖南〉周刊》一文中就附录了原载于1919年《新青年》第7卷第1号上的《〈新湖南〉介绍》，总的来看，《史料》的文献价值较强。此辑当然也有不足，例如刊登的《一件珍贵的革命文物：“耒阳工农兵苏维埃劳动券”》出版史料价值并不明显，在本辑中显得较为突兀。

二

《史料》第2辑是1992年11月推出的，正文164页，10.7万字，印数800册，定价2.30元。此辑的编者是湖南省新闻出版局党史资料征集工作领导小组，由湖南出版社出版，有标准书号，但在版权页及封底均注明“内部发行”。这一辑31篇文章，大体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革命出版史料，共18篇；第二部分，晚清民国时期出版史料，共13篇。与第1辑相比，此辑仍然以“革命出版史料”为主，但同时将民间商业出版机构的出版活动也纳入其中，丰富了《史料》的内容，拓宽了史料研究的视野。

本辑的“革命出版史料”部分是第一辑的继续，其中突出地反映了抗日战争时期湖南革命进步报刊和书店的情况。本辑谈期刊的有9篇，包括《回忆抗战时期湖南的几家进步报纸》《我到〈抗战日报〉工作的情况》《〈中苏〉半月刊在沅陵》《三十年代前期长沙的文艺期刊》《〈前锋旬刊〉始末》《忆〈孩子的世界〉》等。介绍书店的有8篇，包括《忆沅陵新路书店》《周恩来同志关怀下的辰溪新知书店》《关于邵阳民众书店的回忆》《在山城传播革命火种的汝城星光书店》《岳阳街头书店》等。书评1篇，为《湖南农民运动理论的丰硕成果：简介〈湖南农民运动问题论文集〉》。以上18篇文章，有9篇是原创和首发，另外9篇则是从其他书籍、辑刊中选编的，其中6篇选自《抗日战争时期党在怀化地区的活动》（中共怀化地委党史资料征集办公室，1985年），1篇选自《岳阳市党史资料汇编 第二辑》（中共岳阳市委党史资料征集办公室，1985年），1篇选自《湘乡党史资料》（中共湘乡县委党史资料征集办公室，1984年），1篇选自《八路军驻湘办事处》（中共长沙市委党史资料征集办公室，1986年）。这些书刊都是内部出版物，难以查找，本辑将这些文章辑录进来，无疑是利于保存和传播的。

本辑第二部分晚清民国年间出版业、印刷业的史料文章共13篇。其中有6篇是辑录当时长沙市报刊上有关长沙出版业、印刷业的报道和调查报告，包括《乙丑书业盈亏调查记》《长沙文化街巡礼》《一九一四年的长沙市书业》《长沙的出版业》《省城刻字业调查记》《长沙刻字工人生活现状调查记》，均为珍贵的一手文献，从中可窥见民国时期长沙出版业、印刷业的概貌。论述民国时期长沙具体的书局、印刷厂的文章有4篇，包括《长沙湘芬书局始末》《抗战时期的蓝田书报社》《湘鄂印刷公司的兴衰》《公益印书馆史略》，文章的撰写者都曾经是这些机构中的职工，亲历其事，写得比较翔实、可靠。唱本业、碑帖业与出版业十分接近，本辑刊登了《湖南的木刻唱本业》《解放前长沙的碑帖业》两篇文章，对唱本业、碑帖业做了全景式勾勒，论述较为全面。最后一篇是《清末、民国年间长沙市书局书店简介》，对清末至1949年长沙和平解放前的书局、书店一一作了介绍，是一篇难得的参考价值较高的综述文献。

本辑文献价值整体上较高，不足之处在于，有些史料的“革命”味道很浓，“出版”价值则有所欠缺。

三

《史料》第3辑，于1997年8月推出，未公开发行。由湖南省出版工作者协会编纂。正文264页，17.5万字，印数500册。共收录35篇文章，既有新中国成立前的史料，也有新中国成立后的史料，“革命出版史料”较前两辑相比大为减少。

新中国成立前的出版史料文章，共有22篇。其一，革命出版史料6篇，包括《湘鄂赣苏区的期刊及其他出版物》《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耒阳的革命进步出版物》《大革命时期的宝庆商务印书馆》《〈经世〉月刊始末》等。其中《〈经世〉月刊始末》是由经世学会革命史料编写小组发掘出来的，文献价值较高。其二，清末和民国年间期刊述评文章5篇，包括《解放战争时期湖南的部分文化艺术刊物》《〈公言〉杂志》《〈实业杂志〉略历》《〈船山学报〉与〈船山杂志〉》《体育周报》，其中《〈实业杂志〉略历》是第一手资料。《实业杂志》是湖南省在民国期间出版发行最久的大型期刊，从1912年6月创刊，至1948年停刊，前后经历36年，出版了246期，对这样一份重要期刊的史料进行爬梳，是很有必要的。其三，湖南雕版书史料4篇，包括《湖南刻书原委》《湖南雕版考略》《邵阳木版书史》《新化陈氏三味堂刻书》，这4篇文章，《邵阳木版书史》为原创，其余3篇辑自《湖南书林谈往录》（刘志盛辑）和《湖南文献汇编》第一辑（湖南文献委员会，1948年），《湖南书林谈往录》一书笔者多方搜索，未能找到该书的相关信息。本辑从该书中辑录的两篇文章是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的。其四，清末和民国年间湖南出版、印刷、发行史料文章6篇，包括《清末湖南的三大书局》《湖南军用图书局调查记》《清末民国年间长沙市书业概览》《民国年间衡阳发行教科书的竞争》等，《湖南军用图书局调查记》辑自长沙《大公报》（1921年5月27—29日），对书局的缘起、性质、资本、组织、职员、机器、营业状况等方面有较为细致的论述，是史料价值较高的一手文献。其五，古代近代湖南著名刻书家编辑家史料文章1篇，题为《元明清代湖南著名刻书家编辑家小传》，介绍了40多位古代近代湖南的刻书家、编辑家，其中既有历史上的著名人物，也有不太显达者。

新中国成立后的史料文章，共有12篇。为首篇《解放后湖南出版事业大事记（1949年8月—1986年12月》，长达46页，编写历时10年，三易其稿，力求准确、完备，资料翔实，具有较高的参考价值。其余的11篇文章主要论述具体的出版、发行和印刷机构，包括《从这里起步：记湖南通俗读物出版社》《湖南省新华书店建立记》《创业之艰难：湖南省新华印刷厂诞生记》《湖南科技出版社的历史回顾》《忆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人民出版社》《记长沙市教科书联合发行所》等。其中《从这里起步：记湖南通俗读物出版社》一文，是作者以亲身回忆为基础，搜集资料，写成初稿，然后又向当年共事的一些老同志征求意见，经过反复修改补充才形成的，对湖南人民出版社的前身——湖南通俗读物出版社有详尽的描述。

本辑的最后一篇是《〈湖南省志·出版志〉编纂小记》，原本准备收录到计划出版的《湖南省志·出版志》中，但因成书形态是新闻出版合志，故“小记”被砍削。本辑刊登出来，目的在于“存史”，同时也供后来者借鉴。

总的来看，这三辑《湖南出版史料》的编纂思想是较为科学合理的，所收录的文章大部分为原创或首发，有些文章虽然是辑录自其他书刊，但这些书刊很多都难以找寻，因此，这套出版史料是具有较强的史料价值的。当然，与《北京出版史志》《天津出版史料》等优秀的同类辑刊相比，这套《史料》还是有明显差距的。主要表现为：其一，较多注重革命出版史料，对晚清民国时期政府及民间的出版活动并未给予特别的关注；其二，对宋代以来，特别是明朝和清朝中期湖南省出版史料方面的挖掘还不够，宋代以降，湖南文化氛围浓厚，书院兴盛，坊刻和私刻等方面的出版史料是值得花力气发掘的；其三，校对质量不尽如人意，一些文章主要凭回忆写成，缺乏引证，难免存在错漏之处。

四

除了这套《史料》，关涉湖南出版史料的书籍还有多种，如《文化书社：中国早期传播马克思主义的书刊发行机构》（湖南出版社，1991年）、《湖南省志·新闻出版志·出版》（湖南出版社1991年版）、《湖南省志·出版志1978—2002》（湖南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湖湘文库”系列：《湘江评论 新湖南 新时代》（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游学译编》（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船山学报》（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湘学报》（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体育周报》（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湘人著述表》（岳麓书社2010年版）、《近代湖南出版史料》（湖南教育出版社2012年版）、《湖南刻书史略》（岳麓书社2013年版）、《近代湖南报刊史略》（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等等。上述书籍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湖湘文库”系列的相关图书，这套丛书得到国家出版基金资助，全套丛书共702册（含《湖湘文库书目提要》一册，收录湖南历代有著述的作者8000人，收入著述目录数万种），其中关涉湖南出版史料的有10余种，20余册，本子均相当厚重，既有具体刊物的单独成书，如《湘学报》，也有史料整理汇编，如《近代湖南出版史料》；收录的范围从古代湖南的刻书业到近代的出版业、印刷业、发行业。可以说，这10余种图书基本上囊括了湖南古代至近代的出版史料，极为宏阔。这些书籍极为注重一手文献的搜集整理，《湘学报》《体育周报》《船山学报》等图书就是直接影印当年的刊物，史料价值极高。另外，特别要指出的是，黄林编纂的《近代湖南出版史料》皇皇两大册，1903页，142.5万字，资料搜罗完备，体例编排科学，体现了该书作者深厚的出版理论修养。关于此书，笔者曾写过一篇书评《厚重的地方出版史料汇编：关于〈近代湖南出版史料〉》（载《出版史料》，2013年第4辑），有兴趣者可以参看，这里不再赘述。此外，胡昭镕编著的《湖南革命出版史（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湖南革命出版史大事年表》，附录《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湖南革命进步出版发行机构、期刊一览表》，皆具有重要历史价值。此外，郝安主编的《从〈湘江评论〉到〈新湘评论〉》，黎维新、周德辉主编的《长沙文化城：抗战时期长沙抗日救亡文化运动实录》（湖南出版社1995年版）等书，也有部分有价值的出版文化史料。

从20世纪80年代湖南出版史料的征集、整理和刊行到现今“湖湘文库”10余种大部头出版史料图书的出版，有了如此厚实、充分的史料积累，我们有理由相信，一部综合性的体大思精的《湖南出版史》的问世应该是指日可待的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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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5-01-30）